陽陽與布痞

　　有在關心洗錢防制法（下稱洗防法）的朋友，第一時間應該會覺得這個題目有什麼好討論的，因為民國（下同）113年7月31日修正（同年8月2日生效）後洗防法第19條第1項後段規定：「其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未達新臺幣一億元者，處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五千萬元以下罰金。」，早已將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1項：「有第二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，處七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五百萬元以下罰金。」，從不得易科罰金之罪，改以洗錢規模區分刑之輕重，未達一億元之一般洗錢罪，得易科罰金（按：刑法第41條第1項前段規定：犯最重本刑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以下之刑之罪，而受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之宣告者，得以新臺幣一千元、二千元或三千元折算一日，易科罰金）。

　　話雖如此，但實務上很常見到，犯罪行為時點在修法前，但裁判時點在修法後的問題。這就會涉及到新舊法比較適用之問題。按刑罰之從舊從輕原則，於刑法第2條第1項規定：「行為後法律有變更者，適用行為時之法律。但行為後之法律有利於行為人者，適用最有利於行為人之法律。」換言之，行為後法律有變更者，才有刑法第2條第1項之從舊從輕主義規定之適用，而所謂的「有變更」，必須是犯罪構成要件之變更而有擴張或限縮，或法定刑度之變更。而觀一般洗錢罪，不只構成要件變更，法定刑度也變更了，自當刑法第2條第1項所謂變更。

　　承上，一般洗錢罪之犯罪行為時點在修法前的被告，如果是不小心被騙走帳戶的幫助犯一般洗錢罪，規模又在一億元以下的話，在法院為裁判時，當然不希望被法院以行為時之洗防法第14條第1項論處不得易科罰金之罪。

　　然而，近期觀察到一些事實審法院判決（特定犯罪是刑法第339條第1項普通詐欺罪，以此與洗防法第14條連結），被告犯罪行為是在修法前，裁判時是在修法後，但經過新舊法比較後，該些法院判決仍適用修正前之洗防法，就算適用刑法第30條第2項幫助犯、偵審均自白等減刑規定抵減其刑後，仍未給予被告易科罰金。雖然量刑為法院職權，但觀其核心理由似乎在於：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3項規定「前二項情形，不得科以超過其特定犯罪所定最重本刑之刑。」，是以各該特定犯罪之最重本刑，限制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1項之刑度上限，可見該條項之刑度上限，可依不同案件、案情而有變動，故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3項係屬「刑法分則性質」。因此，修正後洗防法第19條第1項後段之宣告刑範圍6月以上、5年以下，比起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1項連結刑法第339條第1項後之宣告刑範圍2月以上、5年以下，前者對被告並無較為有利之情形，故應適用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1項處罰之。

　　然而，所謂「刑」之輕重，是指「法定刑」之輕重，而非「宣告刑」之輕重。再則「主刑之重輕，依刑法第33條規定之次序定之。」、「同種之刑，以最高度之較長或較多者為重。最高度相等者，以最低度之較長或較多者為重。」同法第35條第1項、第2項分別定有明文。又，按刑法及其特別法有關加重、減輕或免除其刑之規定，依其性質，可分為「總則」與「分則」二種。其屬「分則」性質者，係就其犯罪類型變更之個別犯罪行為予以加重或減免，使成立另一獨立之罪，其法定刑亦因此發生變更之效果；其屬「總則」性質者，僅為處斷刑上之加重或減免，並未變更其犯罪類型，原有法定刑自不受影響（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3101號刑事判決意旨參照）。準此，依刑法第35條規定之主刑輕重比較標準，修正後洗防法之未達1億元一般洗錢罪，法定最重主刑之最高度為有期徒刑5年，已顯然輕於修正前洗防法之法定最重主刑之最高度有期徒刑7年。

　　再觀113年7月31日修正洗防法之修法歷程，未達1億元一般洗錢罪之法定本刑之修正，乃立法院各黨團一致共識朝較有利於行為人之方向進行，無非是要賦予犯罪情節輕微之犯罪小白，如受有期徒刑6月以下宣告者，有得易科罰金之機會。

　　至於，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3項究竟為「總則性質」或「分則性質」，最高法院已有刑事判決明確表示為「總則」性質，該條項只是就「宣告刑」之範圍予以限制，並非變更其犯罪類型，原有「法定刑」並不受影響。

　　回到上開事實審判決的核心理由觀之，其將修正前洗防法第14條第3項認屬分則性質之見解，已非無疑義，其將宣告刑作為刑之輕重的比較標準，更恐存在違法違誤。

　　綜上所述，在113年8月2日前涉犯未達一億元一般洗錢罪之行為，在新舊法比較上，應依刑法第2條第1項，適用113年8月2日修正生效之洗防法第19條第1項後段論罪科刑，始符合修法目的及從舊從輕原則。

🎵貼心小提醒：法律條文會修正，司法實務會變更見解，每個人的案件事實也不相同，因此本文僅供參考，建議民眾對於任何法律問題作出決策以前，先向律師諮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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