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陽與布痞

　　昨天看到一則新聞，一位陳姓婦人和鄰居某婦不和，雙方因故爭吵，發生激烈口角衝突，陳婦對鄰居罵說：「妳老公是被你剋死的」，地檢署認為說這樣的話是屬於公然侮辱的行為，因此將陳姓婦人提起公訴。實際上，這種話雖然不好聽，但應類似詛咒又不及恐嚇的行為，與侮辱有何干係？

　　再來看一則丟蒼蠅被提告公然侮辱的案件，某王姓女攤商向陳姓女老闆分租服飾店面，賣些可愛的小飾品，雙方也因故有嫌隙而發生刑事糾紛。王姓攤商被客人反映蒼蠅很多，乃用塑膠袋裝了一隻蒼蠅，請人轉交陳姓女老闆，要求改善環境衛生，陳女回到店面看到塑膠袋的蒼蠅很火大，當著王姓攤商的面，又將裝有蒼蠅的袋子原物丟回去給她。王女認為付錢向陳女租攤位，抓蒼蠅只是反映問題，但陳女不處理問題，竟將原物丟回給她，讓她感到人格受辱，乃向警方提告公然侮辱罪。甚至有律師也表示，一般社會觀感認為蒼蠅不乾淨，在人家面前丟擲蒼蠅的行為，會有輕蔑他人的意思，算是公然侮辱。但是，將人家抓來的蒼蠅還回去，很明顯是生氣的表現，與侮辱又有何關係？

　　還有一件罵人神經病，第一審判無罪，第二審改判有罪的新聞案件。某張姓經理和同事因為薪資等問題發生爭執，張經理在公司電梯口前，當眾以「妳神經病啊」辱罵該同事，同事提告公然侮辱，張經理被檢察官提起公訴，第一審法院認為張經理脫口而出的話，是要表達對於同事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、不知所云，並非要嘲笑貶低同事的人格，第一審法官判決無罪。上訴第二審後，法院認為同事為了維護薪資等權益據理力爭，與張經理起爭執而遭到辱罵神經病，第二審法院認為「神經病」是指人精神不正常，舉止不合常理，在公眾場所罵人神經病，依據一般民眾觀感，實有輕蔑人格、使人難堪的意思，所以第二審法院認為是有貶損同事的人格及社會評價，乃撤銷一審判決，依公然侮辱罪判罰張經理新台幣三千元。

　　幾乎每天都會上演這種口舌之爭提告公然侮辱的新聞案例，丟蒼蠅被告、比中指被告、罵神經病被告、說人家大嬸被告、在他人住家搖屁股被告……，幾乎只要雙方吵架，出言不遜，一不小心就會被告公然侮辱罪。也就是說，很多口頭禪或是不滿的言行舉止，沒有稍稍的控制，直接表現出來，很有可能就被認定成立刑法第309條之公然侮辱罪。但實際上，幾乎沒有人因為這種小罪被抓去關，頂多就是罰錢了事，若當事人認為受辱，其實提告民事賠償就可以解決這種微型糾爭，實在犯不著用刑事罰來規範。像前例爭吵說人家神經病，一審法院說是表達莫名奇妙的意思，二審說是會貶損對方人格，到底誰說的有道理？人民實在無所適從。

　　有鑒於公然侮辱罪的問題叢生，我寫了一本「失控的309」新書，就是在討論公然侮辱罪的相關爭議問題，下個月由書泉出版社出版。吾人認為公然侮辱罪應該除罪化，改由民事規範處理即可，若被罵者覺得不滿，可以提出民事求償，一樣可以達到規範的效果，卻不會製造這麼多的「刑事冤案」，且不會浪費一大堆司法資源在處理這種口舌或道德之爭。